第十八章 ：爱卿甚是好看
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，宁也睁开眼睛，地面已经积了几小摊水，雨落到屋顶上，顺着瓦片汇聚成一条，由上而下倾洒下来。
宁也动了动，发觉身上盖着一条薄毯，还没开口询问，扭头看见一旁有一张雕花小椅，李斯懒懒地靠着，一手扶额，一手拿着一本书慢慢地翻。
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，宁也就感觉天地间万物都失了色，他看书的时候眉眼舒展，优雅矜贵，乌黑的长发仿佛一面瀑布，一直垂到腰间。
宁也没有出声，就这么看着他，这样优秀的人，有能力有样貌，心智坚定，如果不是自己偶然穿到这里，想必国家在他手里也会繁荣昌盛起来吧。
李斯一抬头，就看到宁也用一种说不清是什么的眼神注视着他，又好像透过他在想什么事情。
李斯放下手里的书，吩咐杨康乐将桌上的银耳羹换碗热的来。
然后站起身朝宁也走过来，将他身上的薄毯往上拽了拽，盖好。
“怎的阴雨天倒想起在外边躺着，看睡过去着了风。”接过杨康乐手中的碗，“热的，可要起来用吗？”
宁也还沉浸在刚刚的想法中，有点没回过神来，只问了句：“什么时辰了？”
杨康乐在一旁回到：“回陛下，申时了。”
宁也坐起来，伸手将身上的薄毯拢了拢，夏雨还是有些凉意的。
“爱卿何时来的？可用过午膳了吗？”看了看李斯手里的碗，想起睡前吩咐人炖好的银耳羹，本是想一边躺着凉一些再喝的，一不小心睡了过去。
“朕自己来吧。”说着伸出手去接碗。
李斯没动，过了一会儿才把碗递过去，顺手又把往下滑的薄毯往上拽了拽。
“来了有一会儿了，来时已用过午膳，怎好次次蹭陛下的午膳。”李斯调侃着。
宁也感受到他的举动，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，虽然只是一顺手的事，在宁也看来却莫名的感到很亲密，仿佛这件事理所应当，已经做过千百遍一般。
宁也感觉脸颊发烫，想来定是刚才午睡吹风受了凉。
“爱卿何时这般见外起来，那朕下次去蹭摄政王府的饭，想来摄政王府不会多朕一双筷子。”宁也把话推了回去。
你在我这蹭的少了？我也去你家蹭！
“陛下肯赏脸是臣的荣幸，那陛下哪日驾临，臣好做准备。”李斯看起来一本正经，好似真的是一个受宠的臣子。
？
我不过随口一说，这就问上日子了？怎么看起来他比我还高兴。
宁也甚至怀疑他给自己摆鸿门宴，一脸不相信地说：“今日有雨，再议罢。”
李斯只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雨，自顾自笑了一下，转瞬即逝，没有说话。
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，雨声渐渐小了，天色也看起来明朗了些。
李斯仍旧看书，宁也看雨，有时也偷偷看李斯看书。
宁也的思维渐渐发散起来，李斯今年年岁多少，还不曾娶妃，不知今后要什么样的佳人才得配上，李斯面容俊美，家财丰厚，虽看起来冷冰冰的，但是内心赤诚，放在现代也是黄金单身汉了。
这时候宁也才发现，自己对李斯的了解真的知之甚少，除了他的名字和家世，其他一概不知。
雨渐渐停了，时辰已接近酉时，空气中飘散着雨后独有的，混着泥土香的味道。
大殿内已点上灯烛，李斯放下书，看了看宁也。
“陛下。”
宁也愣愣地嗯了一声。
“臣听闻昨日玉翠楼请了新厨子来。”
？
宁也回过神来，精神一振。
“当真？”
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哪天偷偷出宫尝尝。
玉翠楼的手艺的确是好，不然也不能在京城内红火这么多年，就算比之御膳房也不逊色多少。
宁也的小脑瓜转着，李斯在一旁早就看透了他。
“陛下可想去？莫要再瞒着为臣偷偷出宫。”李斯悄悄甩出一个勾子。
宁也心中自然愿意，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怎么每次都是他说去哪就去哪，他邀我去我就去，作为一个皇帝，我太没有面子了。尤其还被揭穿偷偷出宫只为一口吃的！谁家皇帝偷偷出宫吃饭啊！
宁也突然怄起气来，瞪了李斯一眼。
“朕不想。”
李斯一见他气鼓鼓的样子，瞬间明了，怕是小猫觉得失了面子。
不由得语气软了一点：“臣昨日听闻，便在玉翠楼定下席面，此等美味独自一人甚是寂寞，不知陛下可否赏脸同去？”
宁也咂摸着递过来的台阶，才感觉心里平衡了些。
“自是如此，朕便不好再推辞了。”
李斯眼底蔓延着笑意，还是只傲娇的猫。
“那便多谢陛下赏脸，雨后风凉，披个披风为好。”
说着让杨康乐回寝宫取一件披风来，将他身上的薄毯换下。
杨康乐取了一件瑰红色织金龙披风，此等艳丽的颜色披在宁也身上，不显得女气，反而更衬得他肤白胜雪，眉眼如画。
又是熟悉的街景，熟悉的雅阁。
上次宁也偷偷来玉翠楼，也是在这件雅阁，中途换到隔壁和楚云景一行人饮酒，还被此人抓了个正着。
宁也闭了闭眼，一些不愿意回想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中。
啊啊啊啊社死啊！社死啊！
小二笑盈盈地进门，问道：“两位公子，可要用些什么？”
宁也眨巴着眼睛问他：“你们楼里昨日可是请了新厨子来？”
“公子的消息实在灵通，正是。”小二仍旧是一脸笑容，“新添了几个菜和几样好酒。您可要都尝尝？”
宁也听了这话心中喜欢，笑着点点头。
小二一时看愣了，哪怕玉翠楼来往宾客都是非富即贵，这般明媚的公子着实也少见。
李斯扣了扣桌子，向小二补了两句：“拣着些喝着玩的清酒便是，再备上一碗醒酒汤。”
小二点头称是，下去传话了。
李斯暗戳戳地向宁也解释：“晚些还有个人要见，你身子弱，喝不得烈性酒。”
宁也虽心中不服，却也知道自己喝醉了什么样，只羞的别过头去。
李斯心下有趣，酒还未沾，脸先红了。小猫喝醉了不仅胆子大，还磨人的很。
这时宁也才注意到他说的话，“有人要见？何人？有何事？”
李斯摇摇头，“用膳要紧，先用膳，过后自然知晓。”
还卖关子，宁也想。
大约一柱香的功夫，菜品上齐，果然添了许多新菜。
小二一一给介绍名字，什么芙蓉肉、雪霞羹、莲房鱼包、蟹酿橙......还有两碟小甜点，樱桃煎和红香绿玉。
随后捧上一小坛果酿酒，酒液看起来像是樱桃的颜色，清亮清亮的，散发着一阵酒香。
宁也抿了一小口，酸甜酸甜的，偏清口，带着一点果香。
宁也开心地眼睛眯起来，细细品尝着。
李斯笼在袖中的手动了动，想伸手挠挠小猫的下巴。
一段饭吃的宁也异常开心，虽说御膳房的厨子手艺已是顶好的，时不时的宁也也想换换口味。
李斯还是那样细嚼慢咽，自成一幅画。
宁也吃到心满意足才放下手中的筷子，嘴唇吃的亮晶晶的，脸颊也是红扑扑的。
李斯将丝帕递给他擦嘴，又倒了杯清茶给他。
“还好吗？可要叫醒酒汤来？”
宁也缓慢地眨了眨眼看着他，觉得灯烛映着他着实好看。
人人都说摄政王性子无常，却从没听人说过摄政王颜色不好。京城中，甚至宁朝内，论说俊美，怕是无人能出其右。
“爱卿甚是好看。”宁也喃喃地说。
李斯听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简直笑了，果酿酒怕是小孩子喝着玩也不一定能醉，看他这样子却分明就是醉了，喝醉了连说的话都一样。
张口就是夸他好看。
李斯还是吩咐人端醒酒汤来，坐到他一侧，端着碗喂他。
起初他不肯，李斯便一边吓唬他一边哄着：“快些，喝了会好受点。”
宁也才不情不愿地扭过来，乖乖就着他的手喝上两口。
“甜的，再喝两口。”
宁也低下头，又喝了两口，舔了舔唇，果然是甜的，宁也想。
李斯看着他喝醉的样子乖乖的，很听话，还很好哄。小舌头伸出来又缩回去，嘴唇湿润着。
李斯的目光沉了沉，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蛰伏着，仿佛盯上了猎物的狼。
宁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，李斯心里叹了口气赶忙扶住他，沾点酒就醉，今后再不敢让他独自出门饮酒。
“可还好吗？有个人见一下咱们就回家。”
李斯一只手揽着他，话语亲昵，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轻轻拂过，惹得宁也后背一阵战栗。
宁也缓缓点头，他还记得，李斯说晚上有个人要见。
李斯转过身去拿他的披风，拢在他身上，修长的手指替他系好胸前的系带。
下楼时宁也和上次一样固执起来，偏要自己走，却又死拽着李斯的衣袖不肯松手。
李斯只得就着这个姿势在前边领着他，还要留心他会不会踩空掉下去。
真是磨人的很，李斯想。
终于将人领到马车上，才消停下来，却还是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。
“去哪里？去见谁？”宁也直勾勾地看着他。
李斯没忍住笑了，醉酒的小猫记性也很好。
“到城外，张婉清与张仪断绝关系后，为自保，更名改姓搬出京城了。我们白天去见不方便。”
宁也听了这话点点头，安静下来。
李斯离他极近，甚至可以闻到他衣服上传过来的檀香味。
摄政王府喜用檀香，上次睡他的寝房，也是这样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