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:再见楚云景
玉翠楼虽是酒楼,在外看去倒也樊丽大气,瓦沿下挂着一顶顶的红灯笼,若是夜晚看去,也别有一番景致。
玉翠楼有名,进出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贵。
宁也要了一间二楼的雅间,雅阁内很是宽敞,屋内分了两边,中间用木制屏风隔开。
一进门先是一张八仙桌,靠墙的一边摆了一张矮桌,矮桌上放着香薰炉。
屏风的另一边开了一扇窗,靠近窗边也摆了一张矮桌,上有文房四宝,宁也猜这是供客人们来了兴致题诗一手。
宁也坐在窗边的矮桌上,时辰尚早,出宫前用过早膳,现在还不太饿,只闲坐在这往下看街上的行人。
雅阁的视野宽阔,宁也叫了一小壶茶,又一想跟着的几个人,又叫小二上了几碗紫苏饮。
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,宁也想,我真是个好老板。
宁也一人坐在窗边,让杨康乐将笔墨纸砚拿过来,一边饮茶一边提笔涂涂画画。
又招呼跟着的暗卫一人一碗紫苏饮,坐那边桌子上喝。
倒也不是宁也搞什么特殊对待,实在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他手下的纸上画了点什么。
鹤一他们哪敢有这待遇,只谢过宁也之后就端走碗找地方喝去了。
不一会儿,暗卫们有的从屋顶上扒着房沿往下看,有的在窗户边上往里看看。
只见宁也的笔下,流畅地,勾出了一只可爱的王八。
宁也捂住额头,把笔放下。看着那只憨憨的乌龟,一气之下团成团扔到地上。
暗卫们喝完后把碗还回来,临走时,鹤一还顺走了地上的那团纸。
一只白鸽从窗口飞过,飞向摄政王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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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斯抬头瞥了一眼手下拿进来的纸团,心中疑惑。
向来情报都是卷成小卷放入竹筒,再不济也是折的平整,像今天这样乱七八糟的纸团子从未见过。
他慢慢地展开纸团,只见一只明晃晃的乌龟静静地趴在纸面上。
李斯的脸慢慢黑了下来。
“这是谁传的情报?不知所云!”
门外的人一听他声音不对,猛地一哆嗦。
“王爷,是鹤一的信鸽,看方向是行城内东南传来的。”
府里的鸽子是做了记号的,每个人的鸽子又各自有标识,在情报中不透露身份的情况下方便分辨情报的来源。
东南方向?那边是经常繁华之处,情报从那边过来?
李斯几乎是片刻就明白了——皇帝又偷跑出宫了!
那这纸上的王八只能是......御笔了。
李斯脸色变了又变,不知是为了宁也跑出宫的事还是宁也画的王八落到了他手上。
“真不让人省心。”李斯恶狠狠地自言自语,“去锦华街!”
眼看着要到午膳时间了,以皇帝的性子,肯定在醉仙居或是玉翠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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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也丝毫不知摄政王府发生的事,他正美滋滋地等待着他的午膳。
听闻玉翠楼和醉仙居的菜式最是一绝,今日总算能一试,不知和宫里的御厨比起来,哪个更胜一筹。
宁也又喊出了他的人生格言:人生在世,吃点好的!
宁也将玉翠楼的招牌全点了一遍,因着就他自己吃,还特意吩咐菜量做小,免得浪费。
正百无聊赖之时,隐隐听到隔壁雅阁内有谈论之声。
也不是宁也故意听墙角,实在是楼阁隔音不好,而谈话内容正好勾起了宁也的兴趣。
只听几人中有一文雅声音说:“诸位可见皇榜了吗?听说圣上要开恩科了,就在近日。”
一个略微吊儿郎当的声音接着说:“怎么没见,就是没见也听说了。景弟他爹听说这个消息一早就把他叫起来叮嘱他好生念书,等候消息。”
又听文雅声音说:“当真?景弟不是无心科考吗?令尊不知此事?”
一个粗犷一些的声音响起,语气有些沮丧:“当真,怎么不知,我爹是明知,却还是逼我念书考功名。可我着实对做官毫无兴趣。你看现在的官吏,一个个简直狗仗人势,欺压百姓,我不屑与之为伍!”
宁也听到这里,觉得此人声音有些耳熟,又听其余人称他为景弟,便猜想他是前几日救他与马前的楚云景。
他们的谈话涉及到了科考,昨天和李斯两人商议,因革职之事涉及广泛,科考之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安排好的,便决定先颁了恩科的诏书,过几日等李斯做好准备再下旨处理贪污之事,却不成想今日在这里应到这般言论。
看来百姓心中对朝堂上的乌烟瘴气也颇有意见,只是不曾传到上面人的耳朵里,或者说,这些人根本不在意在百姓心中是何形象。
宁也站起身来,走出门去,决定过去看看。
毕竟碰上了,为着救命之恩,总要打声招呼。吩咐好随行的人,宁也敲了敲隔壁的门。
“冒昧打扰,敢问里面可是云景兄?”
里面的谈话声停了,片刻后,门从里边打开。
只见一位身穿暗蓝色锦袍,面如冠玉的公子面带疑惑的走了出来。
楚云景一见到宁也,眼神渐渐亮了起来。
毕竟在别人看来宁也样貌好,气质佳,谈吐不凡,一看就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做派,让人印象深刻。
楚云景热情地将宁也招呼进门,“我当是谁,吓了我一跳,快快请进。”
把宁也让进屋,屋内的两个公子也站起身来各自见礼。
楚云景给另外两人介绍,“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含星。”又扭过头来给宁也介绍,“这两位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。”
“萧自修,久仰。”
“严玉,幸会。”
“宁含星,有幸结识二位。”
见过礼后,四人落座。宁也看了看他们二人,又看了看楚云景。
严玉是之前话音颇为文雅的那位,人如其声,也是温文尔雅,温和如玉。
萧自修是较为散漫的那个,一双凤眼微微上扬,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,倒让宁也觉得有几分李斯的样子。
不过李斯总是冷冰冰的,只有阴阳怪气他的时候才会笑,宁也想。
而比起这两位的静如处子,楚云景可以说是动若脱兔。
虽面孔白净,笑容爽朗,但让人接触起来就感觉这人挺实诚,没什么心眼子。
想到这,宁也不觉笑了出来。
几个人很快熟络起来,严玉比他们大一岁,二十有一,萧自修比楚云景大两个月,楚云景是三人中最小,宁也比楚云景又小两个月。
楚云景让小二撤去残席,重新摆上,被宁也拦住,只吩咐小二把隔壁那桌的菜按正常分量上到这桌,另外再上一桌送去隔壁,那边还有自己的随从在。
几人见宁也身份不凡,对自家下人也如此宽厚,不禁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。
宁也将先前他们的话题又提起,说道“刚才听你们说张贴皇榜之事,几位哥哥可是有想法吗?”
一声哥哥把楚云景叫的浑身舒畅,脸上不禁浮现出呆愣愣的笑容,原来被人叫哥哥是这种感觉。
楚云景身为礼部侍郎独子,从小没有兄弟姐妹,只常与萧严二人来往,却又是三人中最小,只有他叫别人哥哥的份。
一看楚云景那样,萧自修在一旁给了他一脚,“注意点,像什么样子。”
严玉摇头笑笑,宁也倒觉得他有趣得紧。
楚云景猛地被踹了一脚,收敛了笑容,想起自家的老爹,又苦起一张脸:“快别再提,圣上突然要开恩科,我爹得到消息后就开始催促我用功,可苦死我了。”
宁也想起他刚刚的话,心下了然,但没有显露,继续问:“这是为何?”
楚云景想了想,还是那番说辞:“官场上个个都是人精,我并无意,好男儿志在四方。”
说完后却见宁也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“云景兄此话令我更加不明白了。”
不仅楚云景,就连萧严二人也被勾起了兴趣,想听听宁也话中之意。
宁也继续说道:“听你所言,实在不像沮丧之人,却像对官场失望至极才出此言。”
楚云景沉默不语,萧严二人却有些惊讶,这位小公子的心思实在细腻,三言两语便可说中要害。
”实是惭愧,我在隔壁曾听你说,现在官场之人一个个狗仗人势欺压百姓,可是对此失望?“
没有等楚云景的回答,宁也继续往下说:“既如此,云景兄更不应说这沮丧之语。”
宁也此时认真地看着楚云景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:“若天下有志之士人人都依此言,朝堂之上将尽是奸佞之人,小人愈加得志猖狂,百姓愈加苦不堪言。”
此时楚云景呆愣愣地看着宁也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耳边回荡着宁也的话。
“若真是厌恶此等风气,才更要步入朝堂,整顿官场,为百姓谋福才是。”
宁也的话掷地有声,雅阁内一片寂静。
是啊,如果真的想为百姓谋福,才更应该在朝堂之上掌话语权以身作则,这样才是正理。
屋内谁也没有出声,宁也却感觉听到一声轻笑,看看了其他三个人,还沉浸在自己刚刚的话中沉思。
难道是听错了?宁也想。
此时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,这个沉重的话题截止,几人开始边吃边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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