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:获救
眼见着天色见黑,夜市上的灯笼显得愈发明亮。
宁也继续向前走着,就听到一阵惊叫由前边传来,混杂着马蹄声和叫喊声。
“站住!”
“让开!驾——”
只见一人骑着马逆着人群飞驰而来,宁也看着他,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汽车冲自己撞来的情景,一时愣住原地。
“主子!”耳边传来杨康乐的声音。
“扑通——”
宁也再回过神来时,发现自己倒在一旁的小摊边上,肩膀被一人揽着,也倒在一旁。
那人抬起头来,看了看宁也,说:“我说兄弟,马来了不知道躲啊!太险了那一下!”
宁也略显慌乱,这人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一些,宁也笑中带着点歉意:“多谢兄台出手相救。”
那人先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土,爽朗一笑,对宁也说:“举手之劳,不值什么!我叫云景,楚云景。”
说罢向宁也伸出手,拉他起来。
宁也站起后,向着楚云景微微施了一礼,“多谢楚兄,叫我含星便是。”
面对楚云景,宁也没好意思编假名骗他,只报了自己的字给他。
两人在这寒暄起来,为表谢意,宁也摘下自己的扇坠赠了出去。
这时,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:“哎呦我的爷——您没事儿吧,可把奴才吓死了!”
宁也一看杨康乐一脸焦急地跑过来,刚才那一下吓得他面色苍白,差点就撅过去了。
刚刚飞驰的马匹已经被鹤一牵制住,马上的人摔下来被后来追上的人摁在地上。
宁也询问是怎么回事,追赶的人将人用绳子绑好交给一同追上的人,走上前来说:“回公子的话,摄政王正在吏部尚书府上办事,这人是吏部尚书府上的下人,携带证物逃跑,这才被我们追捕,惊扰了公子。”
宁也点点头,只说了句王爷辛苦,便招呼着杨康乐和一旁的楚云景找附近一家茶楼坐下。
摄政王府的人被宁也一句“王爷辛苦”弄得一头雾水,转头看到鹤一牵着马匹,正要交给同行的人,不禁纳闷:“你怎么在这?王爷不是派你出去了?”
鹤一耸耸肩:“我路过的,王爷在那儿吗?我过去复命。”
那人点点头,“还在呢,人也抓到了,一起走吧?”
-
尚书府
进了正厅,只见一人坐在上位,仍旧是一身墨袍,银色滚边,手里把玩着一只琉璃茶杯,好像没看到下边跪着的一群人。
鹤一饶过地上的人,走上前去见礼:“见过王爷。”
李斯听到声音看了他一眼,注意又回到手中的琉璃茶杯上,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你怎么来了?不是给你安排任务地点了?”
鹤一摸摸鼻子,看了身后跪着的人一眼,组织了一下语言。
“是,只是今日公子非要出门逛夜市,这不是碰上君九抓人,一道就过来复命。”
君九就是刚刚奉命追捕纵马之人的暗卫。
李斯听了这话放下茶杯,皱了皱眉,问鹤一:“你说他出门逛夜市?”
鹤一说是,李斯忽的笑出声来,“怎么的,自己家里玩够了跑到外边玩了,胆子还真大。”又想了想问他“带了几个人你这么跑过来?”
鹤一一下哽住了,因为宁也出门还就带了杨康乐和自己两个人。
李斯仿佛看出了什么,刚刚还满含笑意的眼睛眯了起来,盯着鹤一。
鹤一感觉有一道危险的视线射了过来,马上作势就要走,又被李斯叫住。
“等等,你手上是怎么回事?”
李斯看到鹤一手中一直攥着一个小面人,黑乎乎的头发和衣服,看起来很是眼熟,这看起来像是......
眼神看向鹤一,等待一个答案。
鹤一觉得生命一定是走到了尽头,今天就会自己带面人都折在这里。皇上啊皇上,您可把我害惨了!
“这是陛...公子买的面人儿,呵呵。”
李斯接了下去,“我知道这是面人,我问你是怎么回事?”
到这份上了鹤一只能把看到的听到的老底都抖出来换条命。
“是公子说.....说,王爷长得好,还不许人看了...不成,竟霸道至此...什么什么的,才买了这个面人,贴身的人拿不下来,便给了我,还交代我好生拿着,别晃掉了。”
鹤一脑袋恨不得低到地上去,底下跪着的人一听这话一个个抖得像筛子一样。谁家公子这么大胆敢捏这位阎王爷的面人,还口出狂言,既听了这话,自己还能有活路吗?
李斯面上没动,但鹤一觉得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鹤一赶紧找补了几句,说被追捕的下人,当街纵马,差点伤了公子,多亏有人相救,才不至于伤了性命。
说完,鹤一觉得那道危险的视线又射了过来,头又往下低了低。
李斯眯着眼睛,声音冷淡:“让你跟着是干什么的?”而后身子向后一仰,对着下边的人说:“听见了吗?尚书府当街纵马,罪加一等。”
说完,撩袍向外走去。
鹤一如蒙大赦,赶着脚步往夜市去了,君九安排人,将地下的人捆起来带走,留下几个人继续搜府。
一夜无话。
-
宁也昨日赶着宫门落锁前回了宫,一觉醒来就听闻朝中出了大事。
宁也没太在意,什么能让我知道的事肯定重要不到哪里去,用过早膳后,便窝在贵妃榻上思考今天怎么打发时间。
谁知宁也有心偷懒,有人偏不让他如愿。
宁也在榻上窝了没一会儿,只听寝殿外有说话的声音,片刻后,杨康乐走到宁也身边,弯腰下来对宁也说:“陛下,摄政王请陛下到御书房议事。”
宁也一惊,自那天祭祀之后便再没见过李斯,这时候找我要干什么?难不成——昨天买面人儿那事真让他知道了?
思虑片刻,还是起身更衣。阎王要我三更死,不敢留人到五更。
宁也乘着步辇慢慢悠悠的到了御书房殿外,从外面看御书房盖的恢宏大气,不愧是帝王处理政务之处。虽说这是自己的地盘,宁也一想到里面坐着的一尊大佛,还是不免有些发怵。
宁也决定他真要问起来,装傻肯定是不行的,干脆直接认错,就说自己仰慕摄政王风姿,情不自禁!
宁也在门外深吸一口气,吩咐杨康乐在门外等着,调整了一下心态,推门进去。
一进门,看见李斯背对着门,正拿着一柄玉如意把玩。听见声响,慢慢转过身来。
李斯今日着一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,比起日常的玄色墨色的长袍,衬得人柔和了些。长发未冠,只松松地拢了起来,嘴角含笑,面上也不似平常那般严肃冷峻。李斯看起来心情还不错,应该不会太刁难我,宁也想。
谁知宁也刚往里走了两步,就听见李斯说:“听闻陛下昨日微服出宫了?可是有什么朝廷要事臣没处理到的?”
宁也一下顿住,不出声了。心里腹诽,【你装什么大尾巴狼,你都知道我偷偷出宫了,你会不知道我去干嘛了?】
但面上还是扬起一副纯真的笑容,看向李斯。
“爱卿消息真是灵通,难不成昨日爱卿也在?真是巧得很,呵呵呵呵。”
李斯扬了扬眉,没给面子,继续揭穿道:“不巧,昨夜出门有要事要办,只是听人说起。”说到这,李斯顿了顿,嘴角的笑意又多了些,“臣还听人说,陛下买了点特产回来。”
宁也一听这话心里还有什么不知晓的,一下子泄了气,看上去像只犯了错的猫猫。
但是嘴还硬着:“朕是顺路带了些宫外的小吃食!”说完,脸不争气的红了红,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。
李斯看宁也小脸红红的样子,有心逗他,又怕给小猫逗急了,便大发慈悲停了手。
“宫外吃食虽新鲜,但不能保证洁净,陛下还是注意的好,有中意的让御膳房学来便是。”李斯又想起昨夜鹤一禀报说宁也差点受伤的事,嘴角的弧度向下压了压。
宁也刚坐到书案前,就见李斯到一旁自己拽了把椅子坐下,随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。
宁也:?
“陛下龙体是天下万民的,万望保重才是。”李斯话语凉凉地飘了过来,话却让宁也有些摸不到头脑。
还没纳过闷来,又听见他说:“陛下出宫也要多带随行才是,侍卫不方便就带暗卫。昨日若不是有人相救,陛下恐怕不能全须全尾的站在这和臣叙旧了。”
这你也能说成是叙旧,你这明明是兴师问罪!宁也想,一定是鹤一那个耳报神,前脚的事后脚就给主子说,这才是摄政王府出来的人呢!
宁也压下心中的不服,表面还是认认真真地认错道:“爱卿所言极是。”
李斯将刚刚把玩的玉如意往前推了推,宁也以为有什么问题,接过去细细查看。
结果就听到李斯话音冷了下来,说:“昨日所惊圣驾,人已连夜绑了,投入天牢,待大理寺处置。陛下以为如何?”
李斯的话说的极冷,但面色如常,甚至带了些冰冷的笑意,就这么看着宁也。好似不是在说把人投入了大牢,而是说起了一件值得一笑的趣事一般。
宁也看着这样的李斯,觉得这时的他才更像传闻中的摄政王,视人命为蝼蚁,两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,是自己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忘记了他本来的样子,不由得愣住了,片刻后,才张口:“只是当街纵马,担何罪名?按律法投入天牢是否过重?”
李斯随口笑了笑,说:“当街纵马惊扰圣驾,罪该万死!人是尚书府所出,臣已将尚书府上下五百多口一并投入天牢,等候发落。”
宁也没有说话,他知道李斯说的没错,而自己作为上位者,李斯这样做更没有错,如果当时没有人救下我,我可能已经又凉了一次。这个时代,有人弑君,就算诛九族也是正常的。
虽然已经习惯在这里做个闲散皇帝,但是随意处置人命这种事,他还是接受不了。可是面对这样的李斯,宁也什么也没说,先在手下苟住,和朝政相关的最好还是不沾染为好。
李斯看着宁也纠结的脸,嘴唇抿着,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,一双时常带笑的桃花眼也耷拉下来,好像在思考什么亘古难题。
片刻后,好像想通了一般,抬起眼皮,结果和李斯的视线撞在一起。宁也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了,脸上微微发热,心脏砰砰的,使劲跳了几下。
李斯神色中的冰渐渐化开了,看着他紧张的样子,不由得轻笑出声:“自然不止这样,有罪的是吏部尚书,那个下人只是奉命出逃,被我的人扣下。”
宁也有些迷惑了,不明白李斯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“吏部尚书,何罪之有?”

工业糖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