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子衿，是小姐上官云珠赐的名字，那年我十岁，家乡遭受水灾，父亲在那场水灾中因为想带走家中的细软，在没能逃出家门的情况下，被水冲走了，不得已母亲带着年幼的我们姐妹二人逃走了，我们一边乞讨一边往人多的县城走去。水灾之后就是瘟疫，母亲为了照顾我们俩，又加上路途遥远长途跋涉，不久母亲病倒了，母亲的病气也传染给了正在母乳的妹妹。母亲病的很重，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了，我们只能在离京城十里外的破庙里停下了。记得那天晚上，月亮很亮，母亲和怀里的妹妹就这样静静地离去了。我哭的不能自已，我感慨命运的不公，我才十岁，失去了父母和妹妹，让我以后怎样活下去。我抱着母亲和妹妹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。天亮以后，我就在破庙的房后挖了个坑，那天我仿佛中了魔一样，不知疲倦，双手挖坑挖的鲜血淋漓，也感觉不到疼，坑挖好了，我把母亲和妹妹放了进去，鲜血混着泪水，我捧起一捧捧泥土洒在母亲和妹妹身上，这是我的血脉亲人，从此这世上再没有和我血脉相承的人了。掩埋了母亲和妹妹，我走到破庙里，看着昨天还在这给我轻声细语说话的地方，此时就剩我自己了。我有了轻生的念头，我就平躺在地上，看着破庙里那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像，嘴里念念有词：您不是世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吗？您眼看着这世间的灾难，为何不大发慈悲普救众生呢。罢了罢了，天不容我我便去了吧，去找我母亲和妹妹。一会我闭上了眼睛。

　　“小乞丐，小乞丐……”我被一阵吵杂声吵醒了，映入眼帘是个长的很好看的姑娘。我连忙起身，几天没吃饭的身子，一阵眩晕而来，姑娘急忙上前扶住了我，我稍稍后退一步站好。说道：“我不是乞丐。”很好看的姑娘笑了笑开口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是我误会了，我看你这样……你怎么一个人在这，而且我看你手受伤了。”这位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布料，头上带着明晃晃的银钗，这在我生活的家乡，即便是镇上的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有这么好的打扮。姑娘的声音很好听，可能是长久以来心里的积压，也可能是姑娘温柔的嗓音感染了我，我就把这段时间的遭遇告诉了她。听了我的话姑娘唏嘘不已，姑娘沉思了一会说道：“我和你的遭遇很像，如果没有变故，我妹妹应该也和你差不多大了。”说道这里姑娘不吭声了，我看了看姑娘也不敢说话。一会姑娘看着我说：“既然你无父无母，那你以后跟着我，虽不敢说让你大富大贵，可是总能让你吃喝不缺。”听了姑娘的话，我心中感慨，难道是观音菩萨听到我说话了，这时肚子里传来的“咕咕”声让我尴尬的脸都红了。

　　就这样我同意了姑娘的话，跟着姑娘走出来了破庙。上了外面的一辆马车。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，新鲜不已，觉得真是舒服极了。在马车上姑娘告诉我，她叫冬月，年芳十八，是将军府小姐的贴身丫鬟，今天奉小姐之命去庙里求平安袋，途径破庙，想下来歇歇脚没想到碰到了在破庙里等死的我。我心里附议，将军府确实是大门大户，连一个丫鬟都穿的这么好看。

　　我随冬月姐姐来到了将军府，见了小姐，我和上官小姐年龄相仿，冬月姐姐告诉了小姐我的遭遇，上官小姐就挥挥手说道：你以后就叫子衿，刚好今天夫子叫诗经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。子衿这个名字配你刚好。说完上官小姐就让冬月姐姐带我下去吃饭，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，以后就跟着冬月姐姐在小姐身边伺候了。那天是我有史以来吃的最好吃的饭，穿的最好的衣服，冬月姐姐教我梳了个丫鬟头饰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，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相貌，以前都是在村里的小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。十岁的女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了，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让我脸色有点发黄。

　　晚上吃饭的时候，小姐带我去了夫人的院子，告诉夫人要收我做她的贴身丫鬟，夫人听了我的遭遇，又想到冬月年纪大了，过完年就要出府嫁人了，又看看我和小姐差不多大，就同意了小姐的请求。

　　就这样我在将军府生活下来了，上官将军带着两个儿子常年驻守边疆，府里只留下了上官小姐和夫人以及几个姨娘。上官将军中年得女，因此取名上官云珠，说明此女是上官家的宝珠。从小到大都是有任何好东西都先让小姐挑，挑剩下的再轮到别人。上官夫人更是怕以后小姐被天家选中，因此早早的就给小姐订了娃娃亲。听说订的是原来的刑部侍郎家的公子欧阳文博，有一年因为一件案子牵扯到了一位皇子，因此刑部侍郎官降了好几级只在京中做了有名无权的闲散官员。这在上官家是不允许说出来的，听说上官夫人有意退婚，奈何上官小姐不愿，这件事就一拖再拖。

　　一年又一年，转眼我已经在将军府生活了五年，今年我和小姐都及笄了，小姐及笄当日，上官将军和两位公子也从边关回来了，未婚夫欧阳家也送来了厚礼，并告诉上官夫人，想在年初迎娶小姐。当日上官云珠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的，上官将军和夫人就不是太开心了，第一欧阳文博还没有考取功名，第二据说那欧阳文博从三年前得了一场重病之后，就成了药罐子。这样的人配不上上官云珠的身份，上官将军觉得此时退婚不合适，可是又不想让女儿嫁过去。上官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小姐，可是小姐死活都要嫁给欧阳文博，上官夫人来了个狠的把上官小姐关进房里，又派了四个粗使嬷嬷看守，无论上官小姐怎么哭闹，上官夫人就是不松口。想那欧阳家娶妻是小，说不定是为了那病秧子冲喜是真。上官夫人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。上官夫人甚至托好友探欧阳家的口风，欧阳家一口咬定即使已经定亲断没有退亲之理。

　　眼看到到了出嫁的前一日，上官小姐哭喊着要出来，上官夫人听着已经喊哑嗓子的女儿，就来到小姐的院子，粗使嬷嬷打开房门，上官云珠看着上官夫人“扑通”一声跪下，哭着说：“母亲，女儿心悦欧阳文博已久，你就成全女儿吧。”上官夫人说：“儿呀，那欧阳文博并非良配，母亲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。”上官云珠抬头看着上官夫人：“母亲，明日就是我们的成亲之日，我与欧阳公子并没有退婚，我若不嫁给欧阳公子，怎能堵住外面的口舌。”上官夫人沉思着上官云珠的话，我看着小姐这段时间消瘦的身体，不舍得她跪下很久，就想上前扶她。这时上官夫人好像突然发现了我一样，指着我：“明天让子衿带你出嫁”。上官云珠愣住了一会，接着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，转过身来，“啪”地一巴掌打在我脸上。“子衿，她一个低贱的贱婢，怎能配上欧阳公子？”上官夫人“呵呵”一声冷笑说道：“怎么配不上？我们救了子衿，就养了她五年，她是我将军府的丫鬟，代表着我们将军府。明天就有她代你出嫁。”我茫然地看着这母女两个，后来她们说了很久吵了很久，我一句都没听清楚，这就是救我的代价，这就是上位者的语气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没人问你，你只要服从命令就好。其实这几年上官云珠已经不是那个十岁的小女孩了，长期的娇惯养成了她骄傲跋扈的性格，再想想四年前跟着上官云珠见到的欧阳文博，想想与其在将军府里蹉跎一生，以后好了也是跟着上官云珠出嫁做个通房丫头，还不如这样嫁给欧阳文博其实也挺好的。这时听到上官云珠问我：“子衿，你告诉母亲，你愿意嫁给欧阳公子吗？”看着上官云珠哭红的眼睛，我咬了咬嘴唇，轻声说道：“我愿意”。上官云珠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连连后退指着我说道：“好，好，好，很好，原来我一直养了个白眼狼，子衿，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不是主仆，从此你是我上官云珠的不共戴天的仇人。”说着上官云珠跑回了房间。上官夫人甩甩袖子看都不看我一眼出去了。周围的人都出去了，就剩我自己了，我瘫坐在地上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一个人坐了好久好久，腿麻的时候我站起来了，来到我住的小房间，看着生活了五年的地方，此刻我的内心是矛盾的，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，后悔已经没用了。晚上和我要好的小姐妹偷偷给我拿来了饭菜，告诉我小姐又被夫人锁在了屋里，这次小姐没有哭闹，只是安静在房间里躺着。一会夫人身边的嬷嬷来了，她是替夫人传话，告诉我明天安心出嫁，出嫁之后就和将军府再无瓜葛，并送来了一件嫁衣。

　　那天我一夜未眠，抱着腿坐了一晚上，外面天刚亮的时候，欧阳府的花轿就来了，我换上嫁衣，有人来给我画了一个淡妆，来到上官云珠的房前跪地磕了三个头。就在夫人身边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。

　　我嫁到了欧阳家，欧阳文博盖头是微微一愣，就牵起我的手来到桌边，我们喝了交杯酒，欧阳文博说：“没想到上官云珠身边的子衿也长大了，还长的这么好看，无论是什么原因你嫁到了欧阳家，从此你就是我欧阳文博的结发妻子，我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。”听了欧阳文博的话，我害羞的点点头。没想到四年之后欧阳文博长的越发高大英俊。

　　第二天我们给父母敬酒，欧阳文博的母亲看了看我，想必欧阳文博已经告诉她了，夫人没有为难我，喝了我敬的茶之后说：“既然你已嫁给文博，希望你能恪守做妻子的本分，尽力而为。”我忙一礼说：“是，儿媳记住了。”一会夫人又说：“空了我会让人教你规矩礼仪，以免以后出去了造成笑柄。”我又一礼说道：“是。”

　　新婚的我们也是蜜里调油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，欧阳文博除了去学堂读书外，整日在府里，要么我们在房里，他读《诗经》给我听。他最喜欢读的那篇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……要么就是他在书房里看书，我在学规矩。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去了京城见外的桃花林里游玩，看着满园的桃花，欧阳文博摘下一枝插在我的头发里，他捧起我的脸，说道：“人比花娇，子衿，你长的真美。”我羞涩地低下头。我对我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，我继承了母亲的长相，是那种典型的美女。

　　在那年桃子刚能吃的时候我怀孕了，欧阳府的人真高兴，娘更高兴，文博是她唯一的儿子，如今她要有孙子了，她高兴的拉着我的手，更是把她手腕上一直带的玉镯戴在我的手上了。父亲高兴的一直说着“好，好，好。”

　　为了文博，为了欧阳家我愿意学，我让娘给我找了教书先生，每天教我读书习字。文博也会在读书休息的时候，摸着我的肚子读书给孩子听。这一年文博秋闱的时候中了进士，却是三甲末尾。他只能闲赋在家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职位空缺。

　　又到了一年桃花盛开的时候，我们的孩子欧阳沐阳出生了，沐儿继承了我们俩好看的皮囊，孩子长的虎头虎脑的，很是可爱。

　　我永远忘不了沐儿百岁宴那天，那天上官云珠也来了，她说她想看看我的沐儿，我就带着她去了房间里，这时沐儿哭闹了，我去给沐儿拿尿布，尿布在沐儿的小房间里，我拿着尿布过来到门口碰见了文博，他是来抱孩子出去让宾客们看看。我们一起来到屋里，看见的是上官云珠拿着沐儿的锦被死死地捂住沐儿的脸。我发疯似的跑过去，推倒了上官，掀开被子，我的沐儿已经已经满脸通红的去了，我抱着沐儿渐渐冰冷的身体，嘴里不住地叫着“沐儿”，可是我的沐儿再也没有醒过来，我发疯似的跑过去，一把揪住上官云珠的头发，用力一拉，上官云珠跪倒在地，我打她，骂她让她还我的沐儿。上官云珠死死地拉住我的手，看着欧阳文博说道：“文博，你和我才是青梅竹马，她不过是个贱婢，她不配给你生孩子，我要毁了她的所有，她的一切都是我的。”我也看着欧阳文博：“文博，我们的沐儿就是被她活活闷死的，你要杀了她给我们的沐儿报仇。”说着我又去撕拉上官云珠。上官云珠那里受过这样的打骂，她对欧阳文博说道：“不就是个孩子吗？我赔给你，我肚子里也有了文博的骨肉。”那一刻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，脑子里只回荡着那句“我肚子里也有了文博的骨肉。”欧阳文博这时过来把我和上官云珠拉开，我指着欧阳文博：“你不配做沐儿的父亲，眼看着杀你儿的凶手就在你面前，你无动于衷。”这时院里的仆人都进来了，看着披头散发的上官云珠，欧阳文博走过来对我说：“子衿，冷静点，沐儿已经去了。”我发疯似摇晃着欧阳文博：“杀了她，杀了她。”这时上官云珠说道：“文博，休了她，娶我，娶我我给我舅舅说，让你入朝为官。”看到欧阳文博听了这句话愣的那一下，我的心掉进了冷窟窿里，同床共枕这几年我还是有点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，他太想做官了。对了，上官云珠的舅舅是当朝宰相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，让欧阳文博进朝为官那是他一句话的事。

　　沐儿去了之后，我大病一场，灰灰沉沉中总能看到我的沐儿，他在对我笑，他穿着我给他缝的衣服。我一直不见欧阳文博，对他我是彻底失望了，一天夜里迷迷糊糊中，欧阳文博来到我的床上，拉起我的手，我费力挣脱了，我把脸转到了里面，一会欧阳文博说：“子衿，沐儿去了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，我心里也难受。”我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欧阳文博，我看不出你难受，我们合离吧。”欧阳文博激动地站起来说道：“不可能，我告诉你子衿，你是我的结发妻子，我是不会和你合离的。你生是我欧阳家的人，死是欧阳家的魂，你死了这条合离的心吧。”说完，欧阳文博出去了。

　　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再没见欧阳文博，母亲来看我了，她摸着我手说道：“孩子，哭了你了，同是女人，我理解你，可是这个社会本就对女人不公平，曾经我和你一样，哭过闹过，可是之后呢，日子还是得照常过，子衿，你得学会自己给自己宽心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。”我虚弱的说：“可是母亲，她不是别人，她是杀了我儿的凶手。”母亲拍拍我的手：“孩子，无论是谁进了这个门都得称呼你一声主母，再多的孩子都是庶出，都得称呼你一声母亲。”母亲走了以后，我想了很多，我要为我的沐儿报仇，我要杀了上官云珠。

　　男人真是薄情，在我的沐儿去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，上官云珠进门了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欧阳文博娶的是正妻，那比娶正妻都热闹。听着外面的迎亲声，我把拳头捏了又捏。第二天，我让丫鬟扶我起来，盛装打扮，我要看着上官云珠跪在我的脚下。上官云珠给我敬的茶我全部泼在她的脸上，让身边的嬷嬷用我缝的加了棉的手帕捂住她，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，我想到了我的沐儿，我的沐儿就是这样被她捂死的。我站在上官云珠的面前居高临下得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：“上官云珠，再怎么样我也是当家主母，日后你每一日都要尝尝着捂鼻的滋味。”我说到做到，每天都吩咐丫鬟给上官云珠捂鼻。

　　这样的日子没有让我感到一点快活，我和欧阳文博也是貌合神离，我们从不曾同时出现在同一地方。娶了上官云珠，欧阳文博进了户部，自从入朝为官之后，他更忙了，有时我们很久都不见一面，有时他来我院里，我们也是闲聊两句，我们的话题从来都没有沐儿，沐儿被我深深埋在心里，我不允许这个作为他父亲的男人提起他。

　　一天，欧阳文博在家宴请同僚，作为主母我也是要出现的，就是在宴会上，上官云珠的表哥看到了我，私下里告诉欧阳文博，只要让我陪他一晚，他就让他做户部侍郎。户部侍郎这个职位，欧阳文博梦寐以求很久了，他也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。

　　那天欧阳文博罕见地一回来就来到我的院里，说我最近辛苦了，亲手给我斟了一杯茶，我不疑有他就喝了下去，一会头晕袭来，我就感觉他给我下药了，可是我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慢慢地身子软了下来。

　　等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上官云珠表哥的那张恶心的脸。此刻我什么都知道了，欧阳文博为了她的官位把我卖了。一会小腹传来的疼痛让蜷缩了身体，上官云珠的表哥看着我这样，胡乱穿上衣服就出去了，郎中看过之后，我小产了，伤了身子，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，那一刻我反而冷静了，我对那个男人也彻底死心了。

　　这只后不久上官云珠产下一位公子，生产时大出血去世了，孩子抱给我扶养，看着怀里的孩子，我想到我的沐儿，我多想也杀了上官云珠的孩子，可是看着孩子熟睡在脸，罪不及幼子，我把孩子交给身边的丫鬟只吩咐她们尽心伺候着，就出去了。

　　从那以后，我和欧阳文博彻底决裂了，我们好像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，他又纳了几个小妾，我面无表情的喝了她们的敬茶。

　　日子一天天过去了，我和府里的孩子都不近不远的相处着，上官云珠的孩子是府里的大公子，有时也会来我院里请安，我也不为难他，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，有时我也会问他生活上和学业上的事。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回答。

　　时光走到了大公子十八岁的时候，欧阳文博如愿又坐在了他父亲曾经的职位——刑部尚书。我和欧阳文博也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未见了，我整日在自己的四方院里足不出户，我喜欢桃花，我命人在院里种满了桃树，春日桃花盛开的时候，我总在桃花院里漫步，不让任何人靠近，一个人靠在桃树上一日又一日，等桃花全部凋零的时候，我又在自己的屋里发呆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过着。

　　可能是心里的郁积太深了，找不到发泄的出口，在一场春寒后，我躺在床上日日喝那难以下咽的苦婆子，欧阳文博来看我了，他坐在我的床前，说道：“子衿，醒醒，不日桃花就开了，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新婚燕尔一起去郊外的桃花林玩。”我不想再看见面前的这个男人，只是把手放在嘴边轻声说道：“嘘，小点声。”欧阳文博放缓了声音说：“子衿，我知道你恨我，我也恨我自己，我不求你的原谅，只希望你照顾好自己。下辈子我们早点相遇，不求荣华富贵，我们只做平常夫妻，生儿育女，男耕女织一辈子可好。”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和我过了一生的男人，我轻声说道：“欧阳文博，此生我们都错了，我们的执念太深，我愿以后生生世世不复与你相遇。只希望我死后你能把我除了欧阳家的族谱，我身上所有的欧阳家的东西全部归还给你，只希望你能把我换上粗衣布衫把我葬到到京城十里外的破庙后，我要和我的母亲和妹妹葬在一起。”说完这些我闭上了眼睛，欧阳文博再说什么，我都闭上眼睛没有力气再说话了。

　　又过了几日，桃花盛开了，大公子来看我，我看着长的和欧阳文博很相像的容貌，想着我的沐儿如果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了。大公子给我穿上厚厚的披风，把我抱到院里，坐在凉亭的长椅上，看着满目的桃花，仿佛看到了在我发间插花的那个男人，拿着书在读着：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……看到了我的沐儿，看到了抱着妹妹的母亲，看到了初见的上官云珠……我靠在这个仇人的儿子身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……